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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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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已經平靜下來,用手理一理頭發,微微笑道:"好,說的好,就算是我,也要為你這片心感慨一下,只是舊例,王府屬官出京,總要和各地的官府打聲招呼,這悄悄地來也不曉得是為什麽,等我告訴知縣,這長史在哪裏?要不要傳他來問一問。"

齊太太不由呆住,郡王府長史為四品,知縣不過七品官員,這知縣怎可傳長史?婉潞已經笑了:"若是別的王府長史,自然是要去拜的,可惜我的夫君,他是安郡王世子夫人的弟弟,就算是郡王見了他也要稱聲賢侄,長史既是悄悄地來,自然不講官套。"

齊太太已經完全震住,婉潞徐徐又道:"按說長史出了京,難道舅爺府上不來拜一拜?還是說?"婉潞的眼轉向齊太太:"這個長史根本就是假的。"

這話就像個霹靂一樣劈在齊太太頭頂,她全身抖了起來,婉潞慢慢站起,眼神可沒有平時那樣的平靜:"齊太太,你處心積慮只要把齊姑娘婚姻破壞,我倒想問問你的心是什麽做的,難道齊家不是你的婆家,齊家出了什麽事情,和你全無幹系?你和齊老爺也有兒女,難道不曉得這樣事情出來,對你的兒女婚事也有影響,還是你的兒女已經全都定了親,你再無牽絆,於是就不肯再裝,才要拔了眼中釘,肉中刺?"

婉潞說一句,齊太太後退一步,等到婉潞說完,齊太太已經退無可退,婉潞雙手撐在墻上,說的話還是那麽平靜:"讓我來猜一猜,齊姑娘的娘定留下一筆豐厚嫁妝吧,真要進了王府,這筆嫁妝自然也要留下,齊太太想的不是齊姑娘的眼前風光,而是那筆嫁妝吧?"

婉潞雖小了齊太太十來歲,但此時步步緊逼,說出的話也句句打中齊太太的心事,她除了用帕子緊緊捂住嘴,害怕自己叫出聲來外,竟沒有別的舉動。

婉潞見她這樣,心中惱怒更甚,不知是為了什麽,把手抽了回來,冷冷地道:"身為後母無一點仁慈之心,天下後母當以你為戒。"說完婉潞就道:"問完了,出來吧。"

齊太太一頭一臉又是汗又是淚,腿已經支撐不住身體,看到從屏風後走出來的趙思賢,她更是萬念俱灰地倒在地上。趙思賢雙眉緊緊皺著,怎麽也不會想到她竟膽大包天到冒用京城王府的名義。

趙思賢只看了齊太太一眼就伸手拍著婉潞的肩:"娘子,辛苦你了。"婉潞今日說的話有些多,確實有些累了,坐下來用手揉著額頭:"話說到這裏,還是先去把那個冒名的人找到才是,況且,"婉潞瞧著癱坐在地上只是低聲哭泣的齊太太,心裏的厭惡之意更深,但這事終究是齊家家事,如何處置還要齊老爺來定下,還有齊姑娘的婚事。

婉潞就算想把眼前的齊太太千刀萬剮,也知道出了這樣事情,總是對齊家上下名聲有礙的,只得長長嘆了口氣。趙思賢聽到她的嘆息聲,心裏想的和她想的也差不多,指著齊太太道:"那個冒名的人在哪裏?"齊太太除了哭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趙思賢瞧了她一眼,這一眼裏滿是憤怒和怨恨,轉身出去命人尋齊老爺來。

婉潞喚進齊太太的丫鬟來,齊太太的丫鬟一走進來見自己主母哭倒在地,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婉潞只是吩咐她把齊太太扶起,好生安慰著,千萬別尋短見。丫鬟雖然摸不到頭腦,知縣奶奶吩咐著,也只有照辦。

婉潞瞧著齊太太雖然哭的傷心,但一雙眼依舊四處轉動,這樣女子定是不會尋短見的,想來也是,既做了這種黑心腸的事,定是沒什麽廉恥的人,又怎會和常人一樣呢?婉潞對她已經厭惡到了極點,甩手轉身走出屋子去尋齊姑娘。

齊姑娘坐在亭子裏,眼前的花紅柳綠似乎和她全無關系,低垂著頭,眼裏似乎還有淚,風吹過她的身邊,吹起她穿著的月白色裙的裙邊,更加顯得嬌弱,這樣美好的女子,是要怎樣的黑心腸,才能處心積慮把她推進火炕?

婉潞心裏嘆息,齊姑娘已經聽見她的腳步聲,站起身時輕輕擦了擦眼下的淚水,仿佛做出什麽重大決定一般:"奶奶,我想好了,和魯家的婚事本是當日娘在時定的,我這就回去和爹說,絕不和魯家退婚,他若執意要退,我只好去廟裏做姑子去。"

說完這話,齊姑娘臉上的淒然之色已經全都掃掉,代之的是一種堅定。婉潞倒沒料到她會這樣說,站在那裏輕聲問道:"齊姑娘,你主意定了極好,只是已經鬧過一次退親,魯家心裏自然也是不高興的,你嫁進去婆婆不說,丈夫先就有了隔閡,這你想過嗎?"

齊姑娘的眼皮眨一眨,眼裏又有了淚:"奶奶,我自然想過了,只是為人子女的,既得了父母的好處,自然也要受了父母的不好處,難道事事都要想著讓父母把事情全都做好,這樣日後怎麽當家主事?"

婉潞微微一低頭,既能說出這樣話,日後的路就不怕了。此時已經近晚,夕陽西下,齊姑娘說出這話之後過了會兒似乎才想到該回家了:"奶奶,天色已近晚,我就先告辭了。"

婉潞拉住她的手,把方才的話簡略說出,齊姑娘一張臉在聽到王府長史是假的時候已經變的煞白,等再聽到這事只怕是齊太太在後面搞的鬼的時候那淚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裏只說出一句:"我不曉得是我真的命苦還是人心太險惡,我自認對她禮數上沒有半點不到處,她怎能如此對我?"

婉潞輕拍著她的背,等哭了會齊姑娘才擡起頭來,咬牙道:"她在哪裏,我要去問問她。"婉潞拉著她坐下:"這事鬧大了對你名聲也有礙,魯家既已告了,知縣的意思,這門親還是不退,先辦了那個假冒的長史,至於別的,都是家事。"

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齊姑娘雖然心裏也想把齊太太給撕碎了,可是唯今只有如此,不然又能如何?

婉潞安慰定了她,回到房裏齊太太已經收拾整齊坐在那,齊姑娘瞧見她,緊緊咬了咬下唇,上前胡亂行了一禮就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秋煙進來回道:"奶奶,爺說今兒有公事,晚飯不進來吃了,請您招待好齊太太她們,爺還說,讓備一桌飯送出去,爺要陪客呢。"

婉潞應了,讓秋煙去吩咐廚房,順便傳晚飯出來。晚飯齊齊整整擺了上來,齊太太只是不動筷子,婉潞布一布菜,笑著道:"我是京裏口味,和江南清淡口味不一樣,只怕你吃不慣。"齊太太拿起筷子蘸了蘸,什麽都沒吃到就放下筷子,瞧著婉潞不說話。

這餐飯,只有婉潞吃了點東西,齊家兩人不過胡亂吃了點,吃完飯丫鬟收了飯桌送上茶來。齊太太不曉得婉潞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有在這裏等著,婉潞和齊姑娘順口瞎聊,不外就是這金陵的風光,還有這一路上見過哪些好風光。

婉潞在說,齊姑娘在聽,聽完齊姑娘才道:"也不知什麽時候我也能出去走走。"婉潞拍一拍她的手,輕聲笑道:"等你出了閣,丈夫考了功名,自然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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